記一位清潔工友 | Tony

 

早前去做幾次義工,幫手向清潔工人派發口罩。其實派發不需要多少人手,因此幫上的忙不大,倒是做了幾份問卷,聊了一會天。清潔工人的口罩十分短缺(我希望這已經是所有人的常識,並為此感到憤怒),一個口罩用上兩日是常態。有些人的口罩顏色斑駁,一看就知道是經過反覆洗滌。儘管工作方面大都有派發口罩,但未必有每日一個,而即使是每日一個,以他們的工作性質來說亦遠遠不夠。

我跟一位白髮蒼蒼的清潔阿姨坐在長椅上聊天,她拿了口罩,正等待友人一起去出糧。本來只想問問口罩事宜,還有留個電話聯絡,用的藉口是「下次可能到附近派口罩,可以再通知你」。不過阿姨說她腳痛,不能走得遠,推搪幾句,結果這電話沒留得成。阿姨說她之前在麥當勞做清潔,不過那主管十分專橫,她性格剛烈,總是直言相斥。結果換了工作,清潔街道,雖然辛苦,但比較自由,也能吸到新鮮空氣。

阿姨突然問我在哪裡讀書?我說浸大。她問我有沒有去遊行?我一時不知為何話峰如此轉向,只好略尷尬說「有」。阿姨突然興奮起來,說她也有去好幾次大遊行,特地請假去到港島,還勉力走足全程(!)。她開始「一輪嘴」批評許多人不理解民主和自由的重要,說她自己早在內地時,已明白共產黨的壞。接著阿姨說她數十年前來香港,生了兒子,不久丈夫卻患上癌症過世。好不容易養到兒子十幾歲,竟因一場車禍,便獨留她一個在世上。可是,她說她「不認命」,在五十高齡再婚,竟又生了一子一女(!)。聊了有大半個小時吧,她的友人同事姍姍來遲,她問了我的姓名,跟我說了一句「先生,多謝,再見」,便緩步離去。

我有想過幾種作結的可能,但不免落入一些我不樂意的定型,而我又自覺沒資格總結甚麼,唯有權當分享一個故事吧。

——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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