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問題(2019/5/20)

組織自然是一切左翼政治的重中之重。然則,在甚麼的旗幟之下組織呢﹖為了甚麼而組織﹖這是基調。用英語可以說得更簡單。Organize for what﹖

香港的政治盛行的,並不是傳統意義下的組織。選舉政治的走向,國內國外也是越來越偏離組織(而更接近倡議)。但兩者並沒有根本的矛盾。常識一點說,你希望群眾組織起來,支持你進入議會。那到底甚麼是當下香港市民渴望的呢﹖

我的立場非常簡單。泛民要獲得選票,必須改變形象,為貧苦大眾解決各種經濟問題,民主要重新包裝成純粹的工具。純粹抽象的民主訴求是不會為你帶來選票的,因為這不是香港市民面對的切身問題。這在回歸前後,或是別些轉型國家或許有一定的叫座力。香港當然也有著不同的政治壓迫,但香港始終不是國內,也不是其他有著嚴重政治壓迫的政權。這裡沒有秘密警察、各種自由或司法制度亦大體健全。抽象的選舉權或政治自由,只能得到某些人的擁護,而這部份的人也越來越少。這也是香港長期投票數字低落,泛民的擁護越來越少的根本原因。

歷史上來說,不同的政治民主運動,很多都以經濟或福利的訴求為核心。例如是英國的憲章運動,或是德國社會民主黨的崛起也如是。

但這只是大體方向,在當下的實制訴求可以是怎樣呢﹖這裡有數點值得考慮,第一是能夠受惠的人數要盡可能多,例如增建公屋、租金管制的受惠群眾也是不同。第二是難度——沒有勝利的可能,群眾是不會支持。難度牽涉幾點,第一是統治階層要作多少退讓,以及牽涉到多少統治階層。例如整體利得稅和金融交易稅的分別。第三是將敵我分清。在政治自由上,明顯的敵人自然是政權(哪怕在資本主義下,資本本身對各種自由有很多無形的操控);但在經濟問題上,我們不能只說要這福利要那福利,必須列明錢從何來。美國的教育工作者罷工,要求爭加教育開支,便會直接說明應該對有錢人加強徵稅。第四是成果——在組織力疲弱的情況下,我們需要一些立即見到成果的訴求,成功爭取後就寄望可以滾雪球帶動及後的組織。

香港的貧富懸殊極度嚴重,各種福利也需要增加,房屋的二次剝削就更是全球之最。但任何政治運動都需要有prioirty。我不認為現在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在這個問題上和統治階層對碰。我認為可以有個簡單一點的——要求政府每年派錢,金額就萬餘吧,全民皆可領取。錢就從金融地產商來(不會對中產或以上的專業人仕徵稅,這是重點)。論述上就直接說地產商賺了太多錢,應該要為社會服務之類吧。理論上區議員/立法會議員都無直接權力做到。不打緊,可以照去的,政府反對之後就可以組織起群眾運動。建制派要麼被迫支持,要麼就現形了。

實際細節可以再想。但總而言之就是要直接、簡單、有利、還有階級對立。

C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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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懂如何回答。比如說,對於領展的反感早就已累積夠多,而回購領展的主張也沒有引爆什麼大規模的轉投。又比如全民退保,我也並不覺得倡議比之更激進的政策方案,就能直接換來更多選票。所以,要單靠某個政策和議題就能來個大逆轉,我希望有,但想不到。

去開街市一定知米貴,誰不關心自己或父母退休後的生計問題?不重視選票,大概就是因為選票在人民心中無甚價值,一張什麼也兌換不了的兌換券。競選政綱內的內容再基進,如果什麼也實踐不了,自然不能帶來什麼希望。


議會的死局,自然不是一時三刻就能突破,故亦不能馬上以實績重啟對政治的希望。所以我想議會方面要推行的,就是要與人民重新建立承諾,像「是的,四年任期內,可能什麼也推動不了,但你在與我一同累積資源和力量」的那一種信心。沒有眼前直接的甜頭,就要建立長期和真正的信任,不能隨輿論風向四處擺動見解,要有明確的政經立場以至藍圖,令人民相信是一同在走,而不會在一同努力多年後被出賣。﹙請記起,那些當年支持領匯成立的議員,在民情轉動才華麗轉身:那就是明顯的短視隨民情而走。﹚

大王﹙廿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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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根本沒有。這判斷反映了我有多悲觀。你甚至可能會質疑我是投降主義,還搞甚麼夜貓呢?

悲觀是真的。但投降?我還未作這準備。但我的答案真的是傾向「沒有」。因為我不認為,祭出一個激進政策,選票就會來。

投票雖然是成本頗低的政治參與,但背後卻牽涉到很多因素。政策當然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但和它不相上下甚至更重要的還起碼有形象、關係、路線等。如果要在今天突出一項今天連社民連和工黨都不多提,又能引起不少共鳴甚至可激起對立以吸引眼球的左傾政策,著實不容易。

我想過(亦勉強算是搞過)稅制改革。但當下的民情似乎是極端地對政府不信任。因此就算坊間是有一些仇富的情緒,叫政府多針對富人徵稅,卻難激起民情。

我也想過不如力主免學債,甚至大專教育變為免費。但我個人和不少大專生聊的經驗卻步提醒我不要忽視反對免經濟審查的歪理有多深入民心。而就算我能說服一些人認同免費大專教育才合理,本身對政治有濃厚興趣的人也多會堅持狹義的政治議題又或者是中港矛盾比起經濟民生重要得多。原本無力的人亦不會因為認同了一個激進政策就會覺得要登記做選民和投票。

在這一刻,說到要爭取本來投票予建制派或者本來不投票的人去支持左翼的參選人或者是組織,要靠的大概不是主打一項個別激進政策。更重要的或許是,平日你為了哪些議題、群體特別出力。當然還有具體的組織工作。

這樣說不是否定激進政策的重要性。只是我不覺得它能在此時此刻有立竿見影的作用。相關的教育宣傳工作是要做的。到下次經濟危機出現、政府要行更加明目張膽的緊縮政策時,就會是左翼與各路保守派分野明顯的時候。而夜貓所做的質疑資本主義原則的工作,到時或者也會有一點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