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一人專政的後患 | 阿瓜

昨天重大要聞,中共中央委員會建議刪除「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有關中國國家主席和副主席連任不得超過兩屆的規條。

當近年學者從現屆中共各行徑中,歸納出習近平欲打破過去稍已成型的「十年換人」慣例(過去江澤民和胡錦濤均在位十年後後繼換人),是次修憲已明確地把習的無限野心表露無遺:在未來的2023年,習將可以名正言順地繼續坐擁他的王位,手握大權,呼風喚雨,其個人色彩之濃厚,在中共近這十幾年來說可謂無人能及。

是次修憲歷史意義非同小可,因為這次的憲法一改,即把三十年來中共在政制發展上的心血,用幾代來流傳至今的規律毀於一旦。若鄧小平仍然在世,必大力責斥習之野心和戀權情意:一個領導人若死守權位而沒有退讓的自覺,主張個人領導而非奉行集體領導,必會加劇中共內部權力鬥爭的局面,無助令中共變成一個更穩固更持久的政體。

這絕對是中共的禁忌:過去中國也受夠了因內部山頭之爭而衍生的政治動盪了。毛澤東就是曾經試圖把權集於一身之輩。在過去的大躍進、文化大革命中,毛澤東以個人崇拜作為統治手段,統領勢力,試圖獨力成為唯一領導的角色。即使到了後期,中共內部逐漸正視到體制恆常化的必要,嘗試把領導分為一線和二線,由一線官員分工及執行政策,把毛安排到二線作為「幕後主腦」,這安排其實只突顯了在一人統治的情況下(毛當時依然是最德高望重的領導人),即使有了制度也未能令官員有效地按程序施政。是關作為集權者,他有絕對的能力透過操控個人掌有的權力,跳過任何程序來干預當前政局。最終,圈中人為了力保自己在政壇中的地位,同時也為了令自己的政治理念和政策倡議得以被認同及成功推行,只能選擇投靠強者,到必要時就另靠別的山頭,甚至再另起新一個山頭。這玩法令任何政壇中人不得不捲入內部權力鬥爭之中,一切建立起來的制度在一瞬間效力全失。在黃靖的著作《中共政治中的宗派主義》(Factionalism in Chinese Communist Politics)正正指出了這一點:中共政權不穩定的主要原因,源自於體制由一人集權。一人集權帶來的後果,除了在制度上不能阻止獨裁者行使自己的絕對權力,也同時令黨員官員之間的關係變得更為脆弱和不穩定── 所謂下屬對上司的「絕對忠誠」,其實也只是建基於利益之上,相當容易被動搖,繼而出現變節叛變的情況。而且,即使在位的獨裁者能統領整個朝廷,當他退位後所出現的權力真空將會帶來更激烈的權力鬥爭。這類情況對一個政體的長遠發展絕對弊多於利:過往的獨裁國家例子中,最有機會令獨裁政權瓦解的方法,是從內部分化開始。

所以,一個沒有體制化的政權,就像不定時炸彈一樣,隨時會因為種種內部的不穩定性而陷入政治亂局,無助穩固政權,或發展長遠大計。當整個體制依賴統治者的個人能力,而沒有建造一個健全和恆常化的的制度時,其基礎一點也不穩固。事實上,把體制恆常化是提升政權穩定性一個很有利的方法。在中共山頭主義的局面中,透過訂立規則,保障不同政見和各懷鬼胎的領導人能在鬥爭中磨合見解、尋求共識,可以減輕內鬥所帶來最極端的後果。集體領導也可以保障各山頭有一定的話語權,在權力間互相制衡,減低因某山頭擁有過大權力而內部造成的積怨和仇恨。可是次,習近平為了一己私慾名利、統一權力而破壞了讓體制常規化的希望,也不再提倡集體領導的優勢,這狀況無疑令中共前景變得更加渺茫,亦有機會令其後患無窮。最可恨的是,一切結果最終受害的,依然是無辜的市民和百姓。

說實的,這單新聞令我不少的內地朋友也對中共無眼睇。不過這次修憲我或會更想知多一點的,是目前中共內鬥的局面究竟變成了怎樣。究竟這次修憲代表的,是習的勢力已成功擴大至得到了眾官的認同,還是內部派系間的鬥爭作出了什麼取捨而得出的結果?集體領導是衰弱了,還是已轉換成以另一個形態出現?若修憲成功,退位的機制和潛規則又將會變成怎樣?

一直以來,不論是西方學者還是中國內地學者也循循善誘,希望中共能在政制發展上落多點功夫,趕上今天急變的時代步伐,好使中共能變成一個有效的政體解決社會上不同大小的問題。可這一變,無論如何也只會令學者們更為之失望了。中共政體在日後將會變得更撲朔迷離,難以滲透,其穩定性就更難定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