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五毛一次吧!抽澳門風災的水是抽錯了 | 吳仲耀

颱風天鴿橫掃澳門珠海,為當地帶來巨大破壞和人命傷亡。一水之隔的香港特區有幸未有人因天鴿失去生命,災情較輕。在網上世界看著香港網民就澳門災情的一些言論,重點不是關心災民,而是反映「港優於澳」和對「大陸化」的恐懼。我不是認為大家評論世事應該避免「政治化」,但連日來的言論和判斷到底有多合理?容許我扮演五毛角色,回應一下那些很可能出於愛港之情,但邏輯頗有問題的說法。

1. 嘲笑派錢論

澳門災情出現,很快就見到嘲笑派錢論的出現。近年澳門連年派錢,相反香港特區政府則以保守理財見稱。2011年曾俊華效法澳門派錢,則是因為當年注資六千元予強積金戶口的主張受到強烈反彈而所作的補救措施。對一些香港人來說,澳門民眾不及香港進步,易被這些「掩口費」收買。一些嘲笑派錢論者背後的心態,就是在斥責澳門民眾吃了澳門政府的糖醫毒藥,故有今日的災情。但三年前,澳門民眾不是舉行過反離補運動嗎?當時澳門政府在民意下更是要撤回立法,實在是澳門民眾一次重要勝利。沒錯,香港的民主力量和進步力量比澳門大得多,但這不但是有兩地不同的歷史因素造成,而且這也不代表澳門民眾不懂得反抗。

還有,別忘記香港其中一個被視為激進民主派的政黨,近年的一個主打議題就是要政府派錢。

2. 批評澳門發展

自從賭權開放後,澳門面貎變化極大。多間超豪華酒店開幕營業,令到東方賭城的檔次提升了,經濟情況也似乎改善了。相反,香港經濟增長近年則較慢。於是香港一些建制派人士會拿澳門做「榜樣」,勸諭港人不搞政治、專注經濟。今次澳門災情出現,就給予了一些香港市民反駁建制派的機會。

但是澳門出現如此重大的災情,與澳門大搞經濟發展有多大關係呢?香港的建制派喜歡將政治和經濟民生切割起來,企圖令人相信要拚經濟就不要搞政治。這說法當然是錯的。同樣道理,難道反建制反政府的我們又要將經濟民生與防治風災的能力對立起來?一個有能力發展經濟的政府,是否一定無力做好防風和災難時的救援工作?

當然我不是說澳門政府的發展邏輯值得香港參考。它的發展路向顯然也為澳門市民帶來不少代價(遊人太多、樓價太高等)。但風災是否因為經濟發展而來?

3. 停電?鬼叫你靠大陸咩!

當澳門斷電的消息傳出時,我在網上很快就看到將問題歸咎於澳門的電力由大陸提供的說法。

澳門的電力有八成是由珠海提供,而珠海是天鴿的登陸之地,於是二十三號(即天鴿登陸的那天)即已傳出「珠海供電設備故障」致澳門大停電的消息。但這是否可以得出「澳門大停電是因為靠大陸供電」的結論呢?二十五號的香港明報做了如下的報道:「電力供應方面,內地已恢復對澳門供電,惟仍有3萬多戶住宅供電設施遭颱風及水浸破壞,暫未恢復供電」。如果這報道是準確的話,澳門停電顯然不單有珠海供電設備故障的因素,也有澳門自己供電設施被破壞的因素。

試想想,如果他朝有一個颱風直撲南丫島,香港島因而停電的話,我們會不會說港島停電是因為依靠南丫島供電呢?

如果要將今次澳門停電歸咎於澳門靠珠海供電,我們要先提出一些資料去說明珠海供電設施的抵禦災害能力比起澳門的欠佳。

我也不是在說澳門大量依靠珠海供電沒有問題。據報在2007和2015年,澳門就曾因為內地的輸電問題而停電。而且,我們也可以以「自主性」等理由去主張提升澳門電力的自我供應量。只不過如果純粹將今次澳門停電歸咎於供電靠大陸,就不大合理了。

4. 嘲諷解放軍

澳門政府要求解放軍離開軍營參與救災工作。這是非常敏感的政治問題。隔著伶仃洋旁觀的港人,當然可以就此舉的政治含義展開討論。意料不到的是,我見到流傳得較多的是嘲笑士兵救災時中暑的消息。當時解放軍不是在作惡,而是在救災啊!如果有救災期間的放軍身體不適是值得嘲笑的好事,那麼其實你當災民是甚麼呢?是否要解放軍救災全面失敗,災民不能解困,才是好事?

軍隊又好,警察又好,固然都是統治者的工具。但他們有時執行的職務也可以是利民的。我們可以繼續恨解放軍,但不能讓那仇恨蓋過人性吧?

我相信大部分香港人都沒有甚麼惡意。但香港自身面對的壓迫卻容易令人忽略了冷靜分析,做好判斷的重要性。就算意願良好,但如果因為對中共的壓方、對建制派的不齒就過早下判斷和發言,本身就是對公共討論的一種傷害。假如因為我們不滿某黨派,所以任何事都要怪罪於他們,那麼你自身的理念去了哪呢?那些與黨派關係不大的問題又如何去面對和解決呢?(當然,大概有人會認為一切都是黨的問題)

這幾天想起的是,十年前,美國新奧爾良遭受颱風Katrina吹襲,結果世界頭號強權的一隅成為第三世界。我們可以胡亂說這是美國搞民主的結果嗎?數星期前,台北都試過大停電,而且與天災無關。難道那是台灣民主化又或者是民進黨執政的結果嗎?或者,大陸有些五毛真的會這樣說的。但我們知道,就算政經體制當然和管治有關係(新聞自由對救災更應該是有超級正面的影響),但它也不能解釋一切。

回到澳門今次的風災,暫時看來既是天災,也是人禍。到底人禍佔的比例多少?人禍的根源是甚麼?答案卻是需要更多的資料和推論去尋找。一些港人因為自己的政治立場去過早妄下判斷而忽視了邏輯推論、兩地差異(地理環境、與天鴿的距離)、香港自身的問題(看看杏花村、鯉魚門和與澳門一水之隔的大澳;恒生銀行總行也有二十多塊玻璃被吹走)。他們很可能本身是基於良好意願,但這種做法其實跟建制派說:「新加坡管治質素好,所以我們要學新加坡!」沒有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