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夢的故事:《人鼠之間》| 吳能鳴

約翰.史坦貝克(John Steinbeck)憑著《憤怒的葡萄》與《人鼠之間》這兩部作品奪得1962年的諾貝爾文學獎,他的兩部作品都是透過我們身邊的事物去說明道理,前者是透過土地說道理,而後者則以動物來說道理。《人鼠之間》故名思義就是展述人類與老鼠之間的聯系,我們很難想象老鼠這種污穢、醜陋、被視為傳播疾病的動物會與人扯上任何聯系,但在史坦貝克的這部作品中,人類與老鼠就擁有相似的命運。

故事的背景發生是美國經濟大衰退時期,個子小卻聰明的喬治(George Milton)與強壯但愚鈍而且有撫摸柔軟東西怪癖的藍尼(Lennie Small)在加州一帶流浪,他們的夢想是儲蓄到足夠的資金購買一個屬於他們的農場,二人既能透過經歷農場收入自給自足,又能在農場餵飼兔子等動物,滿足藍尼的怪癖。然而,藍尼的怪癖成為他們的實現夢想的難題,藍尼往往因不能控制自已的怪癖而闖禍,喬治雖然對此感到煩厭,但始終對這位老朋友不離不放棄。

流落異鄉的二人又到了另一個農場工作,試圖繼續踏上追逐的夢想旅途,但他們卻不知道這次是夢想旅途的終點。來到這個陌生的農場,喬治與藍尼結識了車隊領頭人史林姆 (Slim)、獨臂的老人坎迪 (Candy)與駝背的黑人克魯克(Crooks)幾個友善的朋友,也遇上故事的禍根,農場主人的兒子科里(Curley)與他喜愛賣弄風情的妻子。當獨臂的老人坎迪為了老年得到保障而主動提議注資加入喬治與藍尼的計劃,遙遠的夢想就看似近在咫尺,但科里與他的妻子的介入使眾人的夢想毀於一旦。

科里(Curley)曾經是個拳擊選手,個子矮小但卻有著好勇鬥恨的性格,一直對比他強壯的藍尼帶有敵意,在一次科里挑起的衝突中,藍尼的怪力意外折斷了他的手腕,使他更加仇視藍尼;而科里的妻子之所以喜愛賣弄風情其實是希望籍此一解寂寞之愁,她允許藍尼撫摸其柔弱秀髮來換取訴苦水的機會,但她卻不知道藍尼擁有異於常人的力氣,在混亂中,科里的妻子被藍尼錯手殺害。新仇舊恨使科里更痛恨藍尼,他找來農場的其實工人帶上武器尋找藍尼。喬治知道如果藍尼落入科里手中就只會被私刑虐待,但讓藍尼自生自滅同樣都只是死路一條;在絕望之下,喬治搶先一步找到藍尼,他要求藍尼背對自已看著夕陽,一邊向藍尼訴說二人的夢想,同時舉起手中的槍管,帶著痛苦了結藍尼的性命與二人的夢想。

《人鼠之間》的角色來自不同的社會階層與種族,但他們都是孤獨的個體,同時亦被孤獨帶來的困苦中沉淪。喬治雖然是視藍尼為好友,但其實他只知道藍尼的智力比常人低,卻無法理解他的內心感受;同樣藍尼的智商令他只能專注在他的撫摸柔軟東西怪癖上,而沒有顧及一直負責他的喬治的感受。喬治與藍尼的孤獨因智力的差異而形成,而科里夫妻的孤獨則由爭名逐利所做成,科里夢想成為職業拳手,他的妻子則想成為演員,但由於當時的生活環境而結為夫婦,而二人因不能實現的夢想帶來的失落與憤怒則異化成生活的行為,所以科里才會挑釁比他高大的藍尼,他的妻子才會到處賣弄風情。

《人鼠之間》除了是寫孤獨的故事,也是「美國夢」的故事,故事中的角色各自都有著一個夢想,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實現。「美國夢」可以說是美國建國的一個重要元素,由早期的歐洲移民、美國的西部開發、加州的淘金潮,到兩次世界大戰的戰後重建、非裔美國人民權運動,人們都認為靠著努力奮鬥,即使在再艱難的環境他們也能夠實現,在大眾媒體渲染下追逐「美國夢」的人總會有美滿的結局,但事實是大多數「美國夢」的追逐者往往就如《人鼠之間》的角色一樣,承受著的是失敗的孤獨與事實的殘酷,所謂的「美國夢」其實是建築於眾多的悲劇上。

本書之所以取名為《人鼠之間》是因為受蘇格蘭著名詩人羅伯特·伯恩斯(Robert Burns)的詩歌《致老鼠(To a Mouse)》所啟發,詩中有一段寫道人與老鼠的對未來有多仔細的準備與打算,總會被突如其來的困難破壞。《人鼠之間》整個故事圍繞著的是美夢的破碎,由故事的背景:美國經濟大衰退時期,人們希望透過投機炒賣致富,換來的卻是百年一遇的世紀股災;喬治、藍尼、科里及其妻子各人都有他們的夢想,但卻被突發的事故、意外而使夢相化為泡影。面對挫敗,我們可以選擇在孤獨中沉溺,也可以選擇像老鼠一樣,忍受與克服惡劣的環境,為堅持生存而努力,或許這才是人類與老鼠之間應該相似之處。

延伸閱讀:
羅伯特·伯恩斯(Robert Burns)—《致老鼠(To a Mouse)》https://en.wikipedia.org/wiki/To_a_M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