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 | 嶸

 

我還記得在英國留學時,第一次走上巴士上層的情況。那輛巴士的上層,大約只有四分一滿。而乘客的膚色幾乎全是黑的。我隨便選了一個座位,然後整個車程都帶著不安的感覺。不安有兩個來源。一是身邊乘客的膚色;二是我為自己的不安感到不安。

第二種不安是甚麼意思呢?我在香港也偶然出入過那些過半客人都是洋人的食肆。那兒點餐要用英文,菜牌也沒有中文。在那些地方,我也有些不自在,但沒有那種「不安」感。我質問自己:是因為縱使居港的白人地位「崇高」,但香港始終是以華人為主的社會,所以在港時我不感覺到那種「不安」嗎?還是我應該承認,自己擺脫不了種族上的偏見?愈百年來,皮膚色素愈深者愈被看不起的框架,我是擺脫不了嗎?我不得不承認,後一種心態確是在作祟,不用找任何藉口了……唯有多點提醒自己不要被這種偏見影響自己的判斷和行動。這也算是內心的鬥爭吧。近年在香港,有時見到在公共交通工具上面,少數族裔乘客旁的位置突兀地沒有人坐,我會選擇坐這個位。這個行為不會改變世界,但算是我嘗試確認一下我真的能夠消滅我心中的偏見和歧視吧。

以上是個人的內心鬥爭。但在社會上,又可以怎樣做呢?「反歧視」不是普世價值,甚至比起環保更加「政治正確」嗎?但一場疫症,歧視、偏見卻被合理化起來。病毒在不同時於不同地區肆虐得特別厲害。如果要估一個人的帶毒率,那人去過甚麼地方是關鍵所在。因為病毒不認語言、不認膚色。但針對特別文化背景的情緒,在「非常」時期就被視為情有可願甚至合理。國內的湖北人、香港對說普通話的人、西方部分國家對華人/東亞裔人、到最近廣州對非洲人……

公共衛生危機下,寧過火不放鬆似乎是主流。此刻的我很無力,只能打下這篇希望「不應歧視」的訊息可有多點能見到。始終一個健康的社會不應該只有一種聲音。

——嶸

#夜貓 #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