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送中、貧窮和運動策略 | Cham

早前扶貧委員會發表報告,在不算及政府資助下,香港貧窮人口竟高達140萬,創10年新高。香港人口七百餘萬,那大概就是佔20%。

扶貧委員會對貧窮線的的定義一向極有問題,我不是專家就不多說。但乍看例子也是讓人覺得荒謬,只用五成入息中位數作定義。於是以一人家庭為例,2018年貧窮線就是$4000/月。我倒不知道原來一個月打散工搵四千五就不算貧窮。

所以大家緊記,「兩成」是這樣的「兩成」。不少人的收入大概比貧窮線多一點,但生活大概也是相當拮据。

這另我想起一件事。早一兩個月,有不少報導均是說很多參與的年青人或中年人,都飽受經濟壓力困擾,連吃也艱難。於是就有不少人購買各種食物券贈予示威者。我就認識不少拿著肯德基或鴻福堂券渡日的年青人。老實說,留意各國大型示威多年,從未看過「很多年青示威者窮得沒飯開」的說法。當然也有機會是沒報導吧?無論如何,香港貧窮問題之嚴重,可見一班。

我想重申香港的民主反抗運動應該大力加強這方面的訴求。這不止是因為這是義之所至——「民主」不應該是抽空的形式民主自由,而需要民眾能共同掌控社會資源,即所謂民有民享的部份;而且是策略上的面向。我想這段時間大家都會叩問「為何沒有多些人出來」,而大部份的討論均只集中在義理和危險的拉扯(細路都衝為何大家不罷工)。但沒有被討論的卻是最實際的利益問題——運動勝利大家能得到甚麼?就算大家覺得是非對錯很重要,也要承認人不純粹為義理而活,更不用說義理真的填不飽肚子。我們面對的是如此龐大的強權,實在需要所有能動員群眾的力量。如果我們所追求的民主願景不只純粹為了形式的自由和民主,而是真的可以從根本改變某些生活問題(如住屋、教育等等),群眾就更有動力拋個身出來,在面對警察的打壓或是無左份工的威脅時也更有底氣,因為他們可以看到更實質的美好未來。

這是需要某種思維的轉向。大部份泛民以及本土看似大相徑庭,但大體上還是走純政治的路線。所有民生問題(我就常說民生這用字就是將社會問題去政治化)都是用來點綴。比如說,如果有民調,「你覺得民主派(包括較為左傾的社民連或工黨)或本土派,是否重視解決種種香港的社會和民生問題﹖」,我不覺得答「是」的會是絕大多數。再看是次運動,圍繞的固然是政治問題,但很多可以開的經濟戰線,如要求政府處理因抗爭帶來的生活問題,都不甚受到重視。

如果需要一個簡單易記的歷史例子:俄國革命的口號不是「推翻帝制」或是「社會主義革命」——這些當然會被述及——而是「和平、土地和麵包」。

當然,香港這種純政治的路線有各種複雜歷史因由,而路徑依賴往往很難使我們改變。而且,如果英國工黨的潰敗告訴我們甚麼,就是單單提出願景和有強大的組織還不足夠,不計統治階級的種種輿論攻勢,大部份英國民眾在數十年新自由主義的洗禮下,對於這麼一個願景︰即透過政治,解決結構性的經濟問題以改善自身的生活——他們已經覺得難以理解,不相信這是可能的。

可以想像,香港的情況只會比英國更艱難。這需要長年累月的意識改變,需要各種的強心針。但如果我們不開始嘗試逆流而上,可能會永遠面對動員力不足的問題,而我們的敵人又是如此的強大。

——C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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