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重慶味道的〈火鍋英雄〉| Dragon Mui

近年中國大陸電影發展蓬勃,題材亦比較多元化,當中有不少甚有港式犯罪片的味道,例如去年上映的〈火鍋英雄〉,由近來專注兩岸三地電影合作的台灣導演陳國富監製,並由楊慶執導。

故事十分戲劇性,充滿黑色幽默和荒謬感。導演楊慶認為正是中國現實生活甚為荒誕,大多數中國創作者的作品中難免充滿荒謬感。故事講述三個老同學好兄弟(陳坤、秦昊、喻恩泰)昔日是(重慶)沙坪霸草蜢,飲歌是「失戀者聯盟」(粵語版即「失戀」),他們畢業後夾份開了洞子火鍋店。但三兄弟因經營不善,於是打算賣店抵債,奈何因店面細小價錢低,於是自行挖地洞以擴張店面。誰料最終竟挖到了銀行金庫地面,白花花的銀紙放在裡頭。三人因財困且對生活不滿,此時竟重遇在銀行任職的昔日女同學于小惠(白百河),打算來個裡應外合,打金庫主意。正當他們面對海量的銀紙,心裡掙扎時,卻碰上一幫打劫銀行匪徒破門而入。劇情瘋狂、荒謬得來,笑料的背後卻有點兄弟之間以至人與人之間情感在當中,令人有點感慨而難以開懷。陳坤飾演的劉波令人想起杜琪峯的〈奪命金〉裡劉青雲飾演的三腳豹。角色背景不盡相同,劉波不算是古惑仔,只是嗜賭而常與大耳窿打交道,最終更因被追債而打銀行金庫主意。三人開洞子火鍋,開面迎八方客,自然有點江湖氣,然而面對金錢誘惑,劉波仍然重情重義,雖然常有爭吵,但十分在乎兄弟之情,亦再一次成為英雄,衝進銀行勇救老同學、校花于小惠兄弟三人都傾心于小惠,但感情線著墨不重,反倒突顯出三個老友的兄弟情。

顧名思義,故事發生在洞子火鍋店遍佈的重慶。電影用航拍拍了不少現時重慶的現代地景,包括跨江大橋、商業區高樓大廈、市內的單軌列車以及山城景色等,而電影末段劉波負隅追逐劫匪,亦走過了不少山城的梯級。洞子火鍋以及銀行所在卻是舊城區的光景。新城與舊城區並置,或許是當下中國大陸不少城市以至大城市的常態。

而火鍋店所在的洞子(防空洞)亦是重慶的重要元素。洞子在山城重慶星羅棋布,除了因其地形以外,亦有其獨特的歷史因素。抗日時期重慶作為戰時首都,受到日軍長時間的轟炸,因而開挖了大大小小的防空洞。中共建政後,到反蘇修的三線建設時期,毛澤東號召「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全國各地都在挖防空洞,作為山城而且是第三線重鎮的重慶當然亦不例外,洞子挖得更多更深,重慶地下可以說是形成了一個防空洞網,互相連結。而改革開放後,不少防空洞成了商店及地下通道。而近年更有防空洞開放供民眾避暑納涼,由政府管理。而一些防空洞更出租成為食店,不少火鍋店因而開大洞子裡頭。電影亦取材於此,並此為場地背景。明乎此,從洞子火鍋店挖洞挖到銀行金庫其實亦並非絕對的無稽之談。

另一點的重慶元素是語言:重慶話。戲中三個哥們提起昔日校花于小惠,喚起各人記憶是不是于小惠的樣貌,而是當年于小惠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的確,雖然政府當局統一語言,推行普通語,但方言依然在各地都扮演很重要的角色。中國大陸幅員遼闊,不同地方省份講是不同的方言,楊慶導演拍的是家鄉的故事,戲中各人說的是母語:重慶話。主角之一陳坤亦是重慶人。這情況其實很自然,正如香港電影理應主要用粵語,亦很難想像台灣電影沒有閩南語的元素。正因語言是電影裡很重要的部份,用方言、講母語是理所當然。喜歡看中國電影的其中一點原因是可以藉以感受當下中國大陸在地的生活氣息,而當中語言作用佔了很大的部份。例子亦不少,如馮小剛〈老炮兒〉的北京土話,2012年王競導演、顏丙燕主演的〈萬箭穿心〉中的武漢話,陳可辛的〈親愛的〉王渤的陝西話、趙薇的安徽蕪湖話。中國大陸的語言,其實遠遠比香港人對其所想當然的、單一簡化的想像更為多元,亦充滿生活氣息和生命力。

關於重慶的防空洞歷史,可參考:
火鍋英雄:史上最大的城市防空洞工程
https://read01.com/AyR4Ej.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