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75條要釋法?劉兆佳新書劇透了甚麼? | 吳仲耀

全國政協委員、全國港澳研究會副會長劉兆佳近日又出版了新書,這本書叫《回歸後香港的獨特政治形態:一個自由威權政體的特殊個案》(商務出版)。自從回歸前夕加盟了中方陣營,歷任港事顧問、特區預委、籌委等後,學者出身的劉兆佳在公眾的形象逐漸變成北京對港政策的解讀者。在2012年離開了中央政策組後,劉兆佳連同這本新書已發表過五本針對香港政治的新作。他稱這本書為「以前四本書為基礎的『整合性』總結之作」。到底自視為懂得北京心意的劉兆佳,在這本書如何預測北京未來的對港政策?

在書的第一章,劉兆佳回顧了政治學文獻中有關混合政體(hybrid regime)的討論。所謂混合政體,即是既有民主政體特徵,也有威權政體特徵的政體。到第二章,劉兆佳則強調香港雖然和很多其他地方的政體一樣都是一混合政體,但香港的情況卻是獨特的。劉兆佳形容無論是九七前還是九七後的香港,香港的政體都為「自由威權政體」(liberal authoritarian political system)。換言之,香港既有西方民主社會享有的自由(劉兆佳在書中強調回歸後的自由比九七前高),但同時沒有西方式民主政治(劉兆佳也認為威權的部分在九七後是減少了)。在劉兆佳的分析框架下,過去二十年的香港政治,就是威權成分和自由成分之間的衝突。在書上,劉兆佳多次提出香港威權政體的獨特性起碼有以下兩個。第一、自由成分大,所以能制約專制成分。如果你不同意這一點的話,第二個獨特性卻是難以否定的:由於有中央的支持,香港的管治精英根本是肯定可以永久執政。

書中第三章叫「『自由威權政體』存在的政治環境」。劉兆佳斷定,香港「政治鴻溝之深刻和持久,在世界上是非常罕見的」。而這個鴻溝的具體內容則是:「不同港人對中國共產黨的政治態度,是信任、認同、支持和合作,還是懷疑、否定、反對和對抗」。劉兆佳的分析是,反對派利用香港人的疑共情緒和香港政體的自由成分來進行動員,令管治精英製造不少困難。另一方面,劉兆佳亦慨歎建制派不夠團結,無法組織堅實的管治者聯盟(劉兆佳在過去廿多年一直強調管治者聯盟對九七後香港管治的重要性),所以無力有效對抗反對派。

到第四章,劉兆佳又闡釋一個叫做「動態政治僵局」(dynamic political stalemate)的概念。劉兆佳認為過去二十年的香港正陷於動態政治僵局中。劉兆佳對這僵局極度不滿(我想大部分香港市民也一樣),所以他在總結時提出了解決方向和他預計會出現可以突破政治僵局的情況。在這些見解中,最重要的顯然是劉兆佳主張/預期中央「積極行使其職權」。針對議會抗爭,劉兆佳認為相關手段是「不符合基本法的」。他指,基本法74條(即大幅限制立法會議員提案權力的一條),其實意味著議員亦應無權針對政府的法案或者是預算案提修訂。所以透過提出大量修訂來拉布,是違反基本法的。劉兆佳更在註中提到,這看法早在1996年已由四大護法之一的許崇德提出。另外,針對點人數,劉兆佳亦指出,相關的基本法第75條其實沒有講清楚立法會會議的法定人數要有一半,到底是會議全程都要合乎這要求,還是只適用於會議開始和表決時。劉兆佳說:「我認識的一些中央官員……相信是後者……如果中央認為反對派議員『拉布』和『點算人數』的鬥爭策略已經嚴重危害立法會的正常運作和特區政府的管治,我傾向相信中央會毫不猶豫對基本法第74條和第75條進行解釋」。

除了釋法這尚方寶劍外,劉兆佳亦預言/主張中央與特區關係會更加制度化和具體化。雖然基本法只列明香港立法會通過的法律要交予全國人大常委備案(第十七條),而且備案不影響法律的生效,但劉兆佳卻指「全國人大常委會對香港立法會通過的法律進行審查,確保它們符合基本法,已成為人大常委會的恆常工作」。他續說:「我相信,全國人大常委會與香港終審法院之間的關係,比如終審法院應該在哪些情況下必須提請人大釋法,和人大常委會應該在哪些情況下要求終審法院提請釋法或索性自行釋法,日後也會逐步釐清。」

針對反對派,劉兆佳寄望主流泛民會由現在的「半忠誠的反對派」變成「忠誠的反對派」。劉兆佳在書中不只一次斥責主流泛民雖然接受一國兩制,卻是在錯誤論釋一國兩制,把香港視為獨立政治實體。如果他們要成為忠誠的反對派,則要:「效忠中華人民共和國而不是效忠一個空泛、歷史、理想化或抽象的中國,承認中國共產黨在中國執政的事實而不是要改變這個事實……認同中央對”一國兩制”的詮釋……在香港特區層面……不再(在)政治體制外搞政治鬥爭,反對外部勢力介入香港內政和把香港變成『顛覆基地』」。或者,只要泛民不再高呼「結束一黨專政」和「建設民主中國」,他們就會超級接近成為「忠誠的反對派」了。

不過,對劉兆佳來說,香港的民主派做甚麼並不重要。作為中大社會學系前系主任的他其實不認為人民有能力和條件去開創新局。對他來說,唯有統治者才能改變香港,令香港不再陷於「動態政治僵局」之中:

「中央採取的新的對港策略是最有力扭香港的『動態政治僵局』的因素。通過把那些重大政治議題『收歸中央』、清晰闡明和堅守中央在那些議題上的嚴正立場、縮減反對勢力在政治體制內和社會上的活動空間和政治能量、大力爭取港人對中央堅持『一國兩制』的決心、壯大和團結建制派、創造條件鼓勵反對派向『忠誠的反對派』轉型和在經濟和民生事務上扶持香港,終將促使建制派、反對勢力和廣大港人在政治上作出適應。」

整本書或者可以以下一句來概括:唯有中央硬起來,才能夠治香港!